顾野王著《玉篇》、唐人抄书及其他
儿时读字书,见唐封演《闻见记》载有一条:“梁朝顾野王,撰《玉篇》三十卷,凡一万六千九百一十七字.”当时对这《玉篇》颇想一观。以后读《四库全书提要》,云“重修《玉篇》三十卷,梁大同九年黄门侍郎兼太学博士顾野王撰。唐上元元年富春孙强增加字,宋大中祥符六年陈彭年、吴锐、邱雍等重修”,而据《陈书·本传》,顾野王人陈才于宣帝大建二年迁国子博士,再迁黄门侍郎。在梁大同年间,他只不过是太学博士而已。黄门侍郎一说,显与史实不符。
想来这应该是宋人重修《玉篇》时的误合。但这倒使我对《玉篇》的探究更增加了兴趣。中国字书有系统的,除了鼎鼎大名的许慎《说文解字》之外,四百五十年间,唯顾野王《玉篇》而已。因此它是古文字学方面的一部重要著作。又加之顾野王撰是编年方廿五,古人才俊,真足令我辈惭惶煞也。既能读字书,又能以之激励自身,对《玉篇》的特殊感觉,直至现在仍未尝须臾去怀。
仓A是神人。《仓领篇》《爱历篇》以至《急就》《凡将》诸篇,距我们太远,也不易觅读,《说文解字》是必读书,但却不如读段玉裁注来得有趣。 (来源 邯郸书法家协会:www.hdsfxh.com)吕忱《字林》只有辑佚本,零篇碎简而已。顾野王《玉篇》遂卓尔不群。训沽学老师常常告诫学生:《玉篇》初经萧恺删改,又经孙强添加,复经陈彭年等重修,已非顾氏原貌。但有此数变,或许倒反而能窥出不同时代的文字变迁观.且此书除《古逸丛书》收人之外,又有曹氏株亭本、张氏泽存堂本、四部丛刊影印元建安郑氏本,民初罗振玉还有影印残本,可见清末民初对此的特殊重视。学古文字者,几无不奉之为必读经典了。
唐人书《玉篇》是今存最珍贵的实物文献之一,我想它肯定是在宋人陈彭年重修之前,或许也在唐人孙强对之进行增加添补之前。当然,我们现在不会笨到拿它作为字朽来读。我们开始对它的书写风格感兴趣。蝇头小楷的书写,显然与唐人写经不谋而合—证明它应该是出自经生石工抄字匠之手.与堂皇严肃的书法艺术大师当然无缘。但正因如此,它却会毫不掩饰地反映出民间书风的基本格局。如露锋直书;如横线排比;如好点画向右上角倾斜;如有意拉长横线以见装饰,勾勒点画中,与写经书几乎如出一辙.我怀疑在唐代写经与抄字书是同一班人,但我更相信抄字书的机会是不多的,恐怕未必有专门的抄字书一行,而笼统由经生包揽了去的罢。
实用的书写其一是简化,结构上的简化当然不易,于是只有简化用笔;二是整齐,以横向发展为一式;三是快速,简单了自然就快速。尖细的笔线中自然看不出多少宗教气氛,但却反映出一种相同的氛围:“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这是一句俗语,抄经手们也大抵是对经文不甚热心只关心书写快速,每天焚香沐手边诵经一遍才书经一过的经生是要饿死的。那么以此类推:在抄字书的所在,抄手也不会先把《玉篇》读通弄懂之后才来抄书。因此我们永远也听不到那和悦的诵读声:“谦、去兼反,周易,谦,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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