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书痕—从古楼兰写本谈起

 

    1900年，瑞典人斯文·赫定在新疆古楼兰遗址发现了一批纸质文件，大部分文件是使用粗糙的灰纸所书，但其中也有些精美的黄纸，这使他大为惊讶。这些精美的文件有私人函柬、经典和公文，大多数并未标明日期，少数标明日期的文件分属公元252年、265年、310年、312年。十余年后，英国人斯坦因三度赴新疆考察，又发现了大批古本文件，也均是公元263年到280年之间的写本。在这同一时期，普鲁士的格鲁韦德和日本的桔瑞超等，也在吐鲁番地区发现同类古纸，大都是公元三到四世纪的古写本，后人遂专指这批写本为古楼兰文书。
    很难相信在如此西北的边睡地区竟会保存着如此大批的古纸写本文书。在新疆的古楼兰、古和闻地区，本来相对于长安和中原等文化发达、经济繁庶之地，是地道的荒漠大野。至于文化方面的素质低下更是众所周知.但从这批古纸写本中却看到一种相反的迹象:不但对汉字的应用是驾轻就熟，纵擒自如，而且在书法上也饶有成熟的气象。作为一种文化立场的考察，它显然是令人惊诧莫名的。
    永嘉年间纪年古纸写本是否是回绝或其他少数民族作者所作，目前因不见署款故难以判断。而从它的出土情况看，我们也无法考证是写于当时当地。很有可能是永嘉以前即已书就，从异地带进楼兰。过去有些学者即持此观点。不过我认为:这些写本不同于抄件，抄件可以辗转流传，写本因都是记事之用，必然有一个即时即地即兴的环境。它或许会在收藏时被作有限移动集于一处，但一般地说，它必然是写于当时当地的，以它作为西北边睡的文化程度的标志，应该不会有太大误差.
  永嘉六年古纸写本的书法风格相对较粗壮，具有雄浑气象。特别是线条，丰厚有力，饶有弹性，其起伏提按.点逗顿挫之处，可窥一种对用笔的天然把握，与西晋同时的其他书作相比，更有一种质直的野趣。这种野趣，.在经过王羲之、颜真卿的整理归结之后，渐渐为精巧、典雅、优游、闲适的士大夫气所消蚀。当然，作为王羲之、颜真卿本人而言，由于是上承两汉西晋书风的擎乳，因而也还保存了一定的影响痕迹，如王书《姨母帖》、颜书《刘中使帖》等，在线条上皆有偶合于永嘉六年古纸写本之处，说这是一种垂直影响关系自然缺乏依据，但从总体论，它们却构成了一种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