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法端严的蔡襄《谢赐御书诗表》

 

    蔡襄的出现曾经令我们惊诧不已，不但我们，即使是明清人也同样深感惊讶:证据之一是蔡襄书法以继承二王和盛唐风气为己任，与我们心目中典型的宋代苏、黄、米们尚意书风距离很大，因此在研究宋代书史较少涉及他。证据之二是“苏黄米蔡”之蔡到底指蔡京还是指蔡襄，直到千年之后的今天还曾引起过热烈讨论，这又足以显示出后人对他的犹豫和陌生感。
    但我认为有价值的倒正是这种超然时风之外。当然，严格地说，蔡襄生时还没有什么尚意时风，因此说他“超然”未免牵强。但作为承唐启宋，在唐代严格的法则和宋代自由的意趣之间搭起一座技巧风格桥梁的蔡襄而言，应该更多地看到的是他的历史作用而不仅是书法成就:没有他对宋初卑弱的书风从技巧、格调上加以整理，宋书尚意不会有坚实的基础;没有他在创作上的有意无意的抒发意识，宋书尚意也难以成熟的态势席卷书坛。蔡襄作为北宋前期的一代大家，具有历史性的贡献。
    即使单论书法成就，他也是毫无愧色的。明确提出以魏晋风度与盛唐气象为归，在楷书行草方面的齐头并进，乃至还有他的善写丰碑巨额的绝招，都为其他宋代书家所不及。 （来源 邯郸书法家协会：www.hdsfxh.com）杨凝式的行书不在他之下，但缺乏他那丰富的表现手段;苏、黄、米诸家论风格胜他多多，但于碑书却又不得不逊避一头。历史上凡学有所成的大家，自出新风当然是最主要的标志，但在不同的时代环境中，要求并非如此单一而绝对。蔡襄以一手扎实完美的技巧能跻身大师之列，而郑板桥之辈虽有新趣味却只能在书坛上偏安一隅，时遭讥评，此中道理值得认真想一想。
    扎实完美的技巧，首先即表现在于以坚实的楷法来展现出宋初士子的书法水准。欧阳修的小楷是第一流的，蔡襄的小楷《寒蝉赋》更是书法史上的名迹。《谢赐御书诗表》从形式上看，楷法端严，是小楷中偏大的一路——这一路最难写.因为大不足以见气势宏澜如颜真卿，小不足以见点画精微如钟舔。处在两者的夹缝之中，显然是不容易讨好。但蔡襄以端劲的楷法，作书如布阵，点画精严，既爽爽有神又不失精细表达:“当时第一”的称誉.良有以也。我想，所谓的“当时第一”，除了说蔡襄的水平之外，也还应该包含他的取径，还有他的历史影响，当然还有他的众体皆精的功力。这些，都不是一个泛泛的尚意所可随意敷衍。端劲庄严的楷法在唐代是绝活，但在宋代却十分罕见。同样的，儒雅潇洒的大王气度在魏晋和初唐是俯拾皆是，但在宋初却百不一见，王著、李建中诸公的努力显然是缺乏高度的。蔡襄的成功正取决于没有一味强调树立新风格，他清醒地认识到他那个时代需要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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