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介的标志—八大山人《临蔡邕书卷》
绘画史上的八大山人,是一个赫赫有名的怪杰。他本为明宗室、金枝玉叶,血管里流着高贵的血。但这个宁王朱权后裔,竟云游山水,为僧为道,僧道之属心中只有如来佛祖和元始天尊,对封建帝王而言可谓是无君无父。八大山人竟勘破金玉富贵,愿为三界外闲人,有趣!
僧与道本来也是斗得很厉害的。三教合流其实只是表面现象,但事实上,僧奉如来,道奉老聊,打得好生激烈。天无二日,皇帝的龙庭上也不能并排坐两个皇帝,当然也不可能让如来与天尊并坐,或是让庙宇与道观合而为一了.八大山人亦僧亦道,对佛道之争采取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但这样一来,佛当指他为异己,道亦认他为投机。僧乎道乎,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有趣!
八大山人既亦僧亦道又非僧非道,只好走向书画。身逢七国之痛,其书画署款每曰“A大山人”,“八大”两字联缀,“山人”两字又联缀,有意将之写成“哭”“笑”形状,寓山河破碎、哭笑不得之意。于是,从皇室后裔到非僧非道再到非哭非笑,令我们看到了又一个慷慨悲愤的八大山人,这可不仅仅是有趣而已了。
其实,无君无父也好,亦僧亦道也好,非哭非笑也好,都不如八大山人作为书画家来得准确而栩栩欲活。性嗜酒是一个特征;傲视权贵又是一个特征。而玩世不恭,更是一个大大的特征。请看如下一段记载:
行楷学大令、鲁公,能自成家,狂草颇怪伟,人得之争藏弃以为重。
性孤介,嗜酒,爱其笔墨者,多置酒而招之。预设墨汁数斗、纸若干幅
于座右,醉后见之,则欣然攘臂捐管,狂叫大呼,洋洋洒洒,数十幅立
就.醒时欲觅其片纸只字不可得,虽陈黄金百谧于前弗顾也。贵显人或
持缓绢至,直受之日:吾以作袜材。以故贵显人求山人书画、乃反从贫
士山僧屠沽儿购之.一日忽大书’‘哑”字署其门,自是对人不交一言.
遇可与语者,辄作手势,或索笔书几上相酬答.
之所以不避文长全引如上,主要是因为这段文字对勾画八大山人的性格、形象可称言简意赅,跃然纸上。在明末清初的多事之秋,八大山人以遁世佯狂来泄情抒愤,实在是个不得已也足称高明的法子。我想,这种别出一格的佯狂背后,隐藏着十分深沉的家国之痛.以此发而为书画,自然也是独辟蹊径,难以一般技法准绳来较其玄黄骊北的。
八大山人的花鸟画水墨蕴藉。 (来源 邯郸书法家协会:www.hdsfxh.com)墨气桨然。而他的山水画更是线条爽劲,笔锋多变。作山水以纯水墨却有如此丰富,除他之外很少有匹敌者。因此,我们可以说他是在山水画史上有革新作用的大家。而他的书法却一反常态,在古人原有的丰富技巧形态中刻意追寻一种单纯质朴、大智若愚的精神状态:平稳而少起伏.直率而少顿挫,古穆静宁.饶有内韵.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世相。这倒与他那亦僧亦道、非哭非笑、无君无父的遭际倒很切合—难道是他真的已勘破生死观,跳出三界之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