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涛《罗浮山图册跋》—不失大家风范
石涛在水墨画上也是大家。特别是在近世,“八大”“石涛”齐名,是绘画史特别是山水画史研究的热门。不过八大是跳出了三界之外,在无君无父的悲枪中了此余生;石涛却要实际得多。他也是明宗室之后,为明藩靖江王朱守谦后裔。其父朱亨嘉在明亡后曾于桂林自称“监国’,后为南明广西巡抚瞿式相所杀。石涛以削发为僧才得存活,身处南明刀光剑影之秋,又是与满清有家国之仇,本来他应该比八大山人更孤寂。但八大山人无君无父,而石涛却并不以此自励,明君虽无,清君却还有。在他而言接受现实要比愤世嫉俗潦倒终身更合适,故而他有接驾奉迎康熙南巡一举,又有应辅国将军博尔都、大司农王鸳等新朝显贵之邀在北京逗留三年的记载。我们虽不必以迁腐的气节之说来苛求石涛,但他与八大山人可谓是行径各有所取,未可以一律对待的。
当然这并不影响石涛本人的艺术成就,同时这也不妨害他经常发思故之情。史书记载他工分隶,擅诗文,。每画必题,时寓故国之痛”。这“故国之痛”从大范围说当然是亡明之事,但亡明者为李自成也,非满清也。如果缩小范围,则以他的父亲稍有政治野心即遭南明大臣杀戮,连他自己也险险乎成为刀下之鬼。这样想来,他也未必会为南明王朝的覆灭而兔死狐悲,对灭南明的清军也不会有刻骨仇恨。历来史家常常持着一个抽象的“国家”“君父”标准去衡量人事,其实鲜有不迁腐者。石涛的遭际决定了他的态度,他的灵活实际表明他是个聪明人。
政治上出处大节尚且如此灵活,在艺术上当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我们会看到石涛有山水也有花鸟蔬果,有工整的细笔勾勒山水也有大气磅礴的泼墨山水。更重要的是,我们由此得知了石涛画喜作长题的事实,对他的绘画款跋自然会予以特别的注意—在一般山水中的款跋,大率如。分隶”形式,有楷有隶,扁平而略见波挑,并无甚大效果。而精彩者如《罗浮山图册跋》,却是展现他的最高书法水平的得意作品。 (来源 邯郸书法家协会:www.hdsfxh.com)“客从北方来,言欲到交址,远行无他货,唯有凤皇子……”在磊落的行书节奏中,表现出对书法技巧的行家意识一招一颦之间皆楚楚有神,点画飞动,线条实劲,特别是整体格调,甚至比专门的书家如王铎、傅山也并不逊色。可惜他这样得心应手的作品太少,若不然,真足以与书家名手争一先后。
跋“凤皇谷”的小楷书四行,亦是笔精墨妙、气度华然的好作品。小楷本来是石涛的拿手好戏,但一般情况下他作小楷多取隶意,而此四行跋却是当行本色.并无杂揉之感,因此品位在诸作之上。特别是以石涛为画中英豪,作书以行草为主,署款跋却出以小楷,与一般处理截然相反,本来是很难讨好妥帖的。《罗浮山图册跋》的效果则表明石涛本人有大能耐,他能笼罩全篇以一种气氛.而将人们对技巧的注意转移到对神采的揣摩上来,我以为这就是他的大成功。
能奉旨接驾的石涛,对清代朝野而言可谓“圣僧”,在书画史上.他的“圣”也是有目共睹的。